妇人又瘦又小,头发胡乱盘着,脸色白惨惨的,
倦容下藏着莫名的艰辛,一件补丁落补丁的旧布袍,倒还干净。 “一天下来,有个几贯的进项吧?”原吉问。 “算是有吧,”女人用手指拢了拢垂下鬓角的长发,一道水痕深入发髻,很像一条慢悠悠的虫子,急于躲藏,又快不起来。 “小本生意,寻常时一天斤的米。这些日子,赶上朝廷治水,买卖自然好一些,每天能得个锭钞,”她用余光警惕地斜睨了一下杌子上的人,没发现什么,遂继续道, “可这宝钞还不如铜钱好使呢。客家用膳,有时故意用宝钞来,换走我手头的铜钱。这米 市一直就是个走高的行市,用宝钞去购买,细算起来,比洪武末年要贵五成多,来这粥摊 的又多是穷人,不敢涨价,里外里的,利越来越小。”
宝钞不好使,这太出乎夏原吉的意料,身为户部尚书,虽然任职的光阴不久,也知道宝钞贬值的事,但怎个不好使,他还真不知晓。
“宝钞比银两、铜钱携带都方便,怎么会不好使?”原吉问。
“看您像个书呆子,准不问家里的吃穿用度,说说也无妨。”妇人把刷出的碗扣在一 张大桌上,随手用布抹了抹桌子道,“按照官价,两锭宝钞也就是十贯钱,能买一石米, 可到了百姓这儿,莫说十贯钱,十五贯买得一石就烧高香了!官家又不让用金银,万文铜 钱准能买一石米,比用宝钞便宜了四五成,铜钱怎不抢手呢?”
洪武年间的规矩,一贯宝钞和一千文钱、一两银子的价值一样,几十年过去,官家的 换算没有变,但在民间,一百五六十文铜钱就能换一贯钞,这么一算,贬值了七八倍,反 过来说,物价涨了七八倍啊!
宝钞贬得这么厉害,又一次让原吉感到意外,正要说什么,那妇人一扭身,忙去照应 二三个迈进粥棚的客人,盛上粥,各备了两份小菜,一份馒首,又过来和原吉搭话。
“客家愿意听,俺就索性把话说透。夏秋两季给朝廷缴的税都是实实在在的粮米,余 下一点有时还不够自家吃的,又有这个摊子,只能用宝钞买米,十六七贯一石,明知比官 价贵了五成多,又有什么办法?”见又有人来,说了声,“您慢用,我那边去了。”
夏原吉端碗的手僵在了半空中。居庙堂之高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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