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月过去了,朱能早已麾军南下,解缙虽然被允许像往日一样上朝了,但上朝的每 一天几乎都是在皇上的冷眼中度过,大类书的事道衍、刘季篪的权责明显重了,内阁的机密事也不让他知晓。最令他伤心的,则是皇上御赐杨荣、黄淮等五位阁员的二品纱罗衣, 连从内阁已调任国子监祭酒的胡俨都有份,独独没有他解缙的。其实,一件衣服倒也没什 么,重要的是皇上对他的态度以及同僚、旁人异样的举止和眼光。无论是阁臣还是内外大 臣,谁和他说话都小心翼翼。
他到内阁当值,余热未退的天气却整晚都冷冷清清,他的情绪低落到极点。他到文渊 阁,再也没有那么多人恭维他裁决取舍,仿佛他不在的数日间,文士们的墨水一下子都喝 饱了,再用不着他来圈定。
这一天,好不容易捱到晚上,本想拉几个编纂找个酒肆小酌一下,舒一舒胸中的郁闷, 但大家都借故推辞了,弄得他十分扫兴,悲从心来,元人赵善庆的一首《长安怀古》蹦到 了嘴边,因心绪低落,随口咏出:骊山横岫,渭河环秀,山河百二还如旧。狐兔悲,草木 秋;秦宫隋苑徒遗臭,唐阙汉陵何处有?山,空自愁;河,空自流。
声音不大,却满含悲伤,正独自一人出东华门南折东去,想直接回家,忽听后面有人 喊:“大绅,慢走一步——”解缙一怔,那么熟悉,又那么亲切,像久旱之甘霖,从头到脚滋润了他的全身。回头看时,却是副总裁邹缉。
一股久违的亲近顿让他情往上涌,几乎落泪。邹缉紧赶几步,“今天,从淮安来的一个官员带了一小坛洋河酒,你这个酒仙一定要帮我品一品。”
犹如暖雨倾盆,解缙的心片刻间湿润,继而,仿佛全身都泡在了沐浴的温水里,从未 有过的温馨、舒适。多日来,热风中的冷眼、冷言、冷距,好像都被这股温润的清水冲走 了。他感激地望了望这个年纪和自己相仿、却从不显山露水的同僚老乡,默默地点点头, 心中不由得升上一股对邹缉处事的感慨:无大贵即无大痛!读了半世《中庸》,真到用时 怎就这么难呢!
两人在秦淮河畔的僻静处选了一个叫做“醉翁亭”的酒肆坐下来,点了两荤两素,倒 上了邹缉带来的洋河酒。
天将黄昏,残阳西沉,一湾碧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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