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像块浸了冰水的棉布捂在山坳间，七里堡后山的柏树林里，三百新兵呼出的白雾在枯枝间凝成霜花。李云龙踩着冻硬的草茬踱步，腰间挂着的日军护裆甲铁片叮当作响，活像阎罗殿前的催命铃。他靴底沾着暗褐色的冻土——那是昨天伏击运输队时，被手雷炸碎的骡马血肉碎末。

    &34；都给老子把眼珠子抠出来贴枪尖上！&34；他扬起护裆甲重重拍在木桩上，震得冰碴簌簌直落，&34；小鬼子这铁裤裆厚两分，你们突刺时就给老子往上挑三寸！&34；话音未落，远处山梁突然传来两声乌鸦叫，李云龙耳朵微微抽动——那是张大彪布下的暗哨信号，说明十里内无异动。

    小山东缩在队列最前头，冻裂的虎口粘在红缨枪杆上，稍一挪动就撕下块皮。他想起三天前刚领到这杆枪时，枪柄上还刻着&34；昭和十二年 大阪兵工厂&34；的字样。赵政委用刺刀刮去那些弯弯曲曲的东洋字，教他用炭条写下&34；血债血偿&34；。他盯着木桩上碗口大的黑圈，那是昨夜张大彪用刺刀蘸锅灰画的咽喉位置。身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，像漏气的风箱——那是从沧州逃难来的栓子，三天前啃树皮中毒，嗓子肿得咽不下糊糊。栓子的咳嗽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杂音，炊事班长老马偷偷往他粥里加过两次蛇胆粉，但溃烂的扁桃体仍在化脓。

    &34；第一列！突刺！&34；

    小山西刚屈膝，棉裤膝盖处的补丁就崩开了线。去年腊月他娘在油灯下缝这补丁时，还念叨着&34；开春给你说房媳妇&34；。如今补丁里絮的不是棉花，是从鬼子尸体上扒的急救绷带。李云龙的马鞭带着哨音抽在他腿弯：&34；他娘的膝盖弯成虾米，等着鬼子给你削成糖葫芦？&34；鞭梢精准避开膝窝要害，只抽在棉裤褶皱处——这是老兵才懂的力道。鞭梢卷起的雪粒灌进脖颈，激得他打了个寒颤。余光瞥见张大彪跨步上前，旧棉袄腋下绽开的棉絮随动作飞扬，露出腰间暗藏的飞刀皮套——刀柄缠着红绳，每根红绳代表一次夜间摸哨。枪尖&34；噗&34；地穿透三层稻草靶，余势扎进冻土半尺深。

    &34；看见没？&34；李云龙扯开衣襟，胸膛上弹孔状的疤瘌冒着白气，&34；这枪得带着恨！想着你姐被鬼子拖进炮楼时的惨叫！想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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