劈手夺过笔记本砸进雪堆。牛皮军靴碾过纸页时，露出&34；特等射手王喜奎，文盲&34；的字迹。王喜奎此刻正在山腰放哨，那杆三八大盖的准星上，刻着四道划痕——代表四个被他狙杀的鬼子军官。第五道划痕只刻到一半，因为最后一个目标是被他用石头砸死的，当时子弹早已打光。

    &34；老子带兵二十年，不识字照样宰了八百鬼子！&34；吼声震得松枝上的冰棱簌簌坠落。张大彪悄悄把冻裂的手往裤缝蹭，血珠在黄土色军裤上晕开，像朵歪扭的腊梅。

    赵刚弯腰捡起本子，指节冻得发青：&34；去年大雪封山，老马把&39；砒霜&39；认成&39；砥霜&39；，三钱毒药差点要了三个伤员的命。&34；他的指甲缝里还沾着蓝墨水，昨夜批改识字作业到子时，把&34；砒&34；字拆解成&34；石&34；与&34；比&34；，画了幅毒蛇盘石的示意图。他指向山坳，七十米外炊事班的老马正用烧火棍在雪地划拉，五十岁的老兵写&34；火&34；字总要多添个点，像朵没开好的梅花。老马脚边的雪地上，歪歪扭扭写满&34；火&34；字，最深那个刻痕里嵌着颗带血的乳牙——他七岁的孙子被鬼子用刺刀挑死前，刚掉了第一颗牙。

    李云龙望着新兵们开裂的虎口，那些握着红缨枪的手，有些还带着茧子。他突然注意到某个新兵掌心有私塾先生打的戒尺印，那方正的淤痕让他想起旅部电报员拍发的密码本。他突然飞起一脚踹翻铁皮桶，惊得寒鸦扑棱棱飞起：&34；狗日的！上午练突刺，下午学写字、学军事理论、老兵们多给新兵讲讲战场保命的绝招！学不会的兔崽子，通通给老子去炊事班背行军锅！&34；铁皮桶滚到栓子脚边，这个沧州汉子突然扑上去死死抱住，仿佛抱着自家灶台上的铁锅——他最后看见的家乡物件，就是被鬼子炮弹炸成碎片的铁锅。

    暮色染红关帝庙飞檐时，供桌上罕见地点起三盏油灯。油灯底座压着张泛黄的地契——庙祝逃难前偷偷塞给李云龙的，说等太平了要在此地办学堂。李云龙歪在草垛上打鼾，《论持久战》摊在胸口，扉页夹着半块红糖——那是他拿缴获的东洋火柴跟老乡换的。书页间还夹着片带齿痕的桦树皮，上面画着歪扭的路线图，标注着&34；黑风岭伏击点&3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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